趕集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0-02 20:53:08

開學時間快要到了,可是書雜費和路費還沒攢夠。母親叫我把家裡的雞背到集市上去賣,賣回來的錢做書雜費。 那個時候,我正上著師範學校。我家離州城學校大約有兩百多裡,從家裡出發要走百十裡的山路,才來得到公社所在地,在公社住一宿,第二天中午乘坐城裡人趕山街返回縣城的貨車。車子不是天天有,只有六天一次的集市才有。如果碰不上集市,那就只好徒步前進了。山高坡陡林密,羊腸小徑,足足夠你走拾幾個小時,走到縣城雙腳酸疼,渾身筋疲力盡,整個身體好似散了架似的難受,但你還不能休息,還需到汽車客運站購買一天一趟縣城到州城的班車票,若賣完了,只好在等一天才去得了州城。車票倒是便宜,公社到縣城六角,縣城到州城壹元七角。無論在那裡住夜和吃飯,按一般的標準,住一夜五毛,吃一頓一菜一飯一湯約七毛左右,所以,開學一次要花五元左右的路費。提到書雜費和生活費,比起現在中專收費教育,簡直可以說是免費教育了。學校按月每一個學生給十六元五毛的菜票,三十三斤的飯票,男生基本夠吃,女生根本吃不完。很多時候,班裡的許多女生將吃不完的飯菜票救濟給男生吃。另外,每月還有一定比例的助學金。因此,我到學校以後,基本上不跟家裡要錢。除了自己添置衣服和買圖書,因為這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都不夠。我現在的圖書,有一部分是那個時候購買的。那時的圖書也很便宜,一本新華字典,也就是八毛錢。不像現在兩三百頁一本書少則就是二十多元,多則四五十元。結果想看書的人買不起書,買得起書的人不看書,乃至出現寫書的人比讀書的多。一句話,老百姓窮,人們的追求還停留在吃穿上,還來不及考慮個人的精神享受上。 趕集的頭一天,一家人在不停地忙碌著。平時我們吃的是包麥?飯,這種飯做起來較為費時,又煮又烘,水放多了,會煮爛,水放不夠煮不熟,火色拿不准也一樣,容易煮成夾生飯。大家知道,夾生飯是不能吃的,吃了會拉肚子的。因此家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家裡人只要出門,就從櫃子裡舀幾碗稻穀在舂碓裡舂,煮一餐米飯,再做一道雞蛋湯,全家人就此改善一下生活。於是,一家四口人分了一下工,大哥和我到碓房去舂米,父親喂豬食,母親做晚飯。晚飯後,父親找好竹篾籃,母親罩好雞,大哥挑水,我準備新衣服。第二天淩晨雞叫頭遍,母親起來做飯,父親照例蹲在火塘邊烤茶罐茶,大哥煮豬食,我最後一個起床,洗漱完畢,就將雞放到籃子裡,雞一共六隻,每只在四斤左右,分兩層裝,中間用木棍細排,每只雞都用繩子系緊。吃飯時母親為我捏了一個飯團,還在火塘裡烤了一下,放在布包裡,置放在籃子的上欄。 東方發白,在母親的千叮囑萬囑咐下,我背著沉甸甸的竹籃,就開始出發了。一路上樹葉沙沙,秋風陣陣,走了大半天也遇不上一個人,我狐疑是不是趕集的日子。等我爬完家鄉的五台坡,來到蜿蜒曲折的林區公路時,才看到其他村莊去趕集的人。不知不覺來到了離集市虎街不遠的一個小嶺崗,站在那裡遠遠看見幾株高大的南桉樹下的集市人頭攢動。四面八方行人絡繹不絕地向它湧去,頓時,不斷傳來人歡馬叫雞鳴豬哼狗吠的聲音。走了四個多小時,我的腳已經有點酸痛,肩膀也有點刺疼,渾身上下有氣無力。於是我在那裡休息了一會,以後在接著走,等到集市上街人都到齊了。主街上已經沒有攤位了,我只好擺在街尾了。我的籃子才放下,就圍來一夥人問價錢。我說,母雞壹元一市斤,公雞八毛一市斤。通過多次的討價還價,他們依了我的價,六隻雞共得二十元錢。 虎街在一個嶺崗上,左右是空穀,因此風特別大,其實風大也是一個風景,集市兩旁的大樹在狂風中飄搖,帶來多少生機和希望。同時刮走了多少灰塵,淨化了環境。那裡有三十多家農戶,另外還有幾個單位,如,學校,食品組,供銷社,工商管理所,稅務徵收點,生產大隊委員會等單位。那裡自古以來就是當地最熱鬧的一個集市,因為它是通往保山乃至緬甸的必經之地,趕集的人來自三州四縣,好不熱鬧。我曾經在那裡讀過兩年的附設初中,對那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非常熟悉,那裡留下了我多少美好的回憶。那裡最大的特點就是風大,不好之處就是缺水。全村只有兩口井,而且出水又不多。每當遇上六日一街的集市天,挑水常常要排隊,如果家裡經營油粉、豆腐之類攤點的人,為了守水頭一天晚上恐怕睡不成覺了。我們學生就跑到幾公里外的地方用塑膠桶背水塘水吃。幾天洗一次腳,一個月洗一次衣服。集市天賣水的人特別多,五分錢賣一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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