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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厲鬼

(她轉過身來。我看到她洗的居然是----居然是----是人的內臟!腸子!啊----)「真璐,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在零點,也就是在子時猝死的話,她就會變成一個厲鬼。」這是那晚洗漱時,好友森森面帶詭異對我說的話。我有深夜一個人在洗漱間洗衣服的習慣。聽了頭皮一陣發麻,旁邊的同寢室的林子笑罵:「死森森,別把人家真璐嚇壞了!」
然而,第二天森森就瘋了,送進了醫院。我清楚地記得,那晚十二點半我剛洗完衣服去走廊那一頭晾衣服,森森迷迷糊糊地從寢室裡出來,咕噥著說要上廁所。不久就頭聽到洗漱間傳來一聲恐怖至極的尖叫「啊……」我什麼也沒想就衝了過去,只見森森暈倒在地上,旁邊還有聞聲趕來的林子,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水。
於是,有關「零點厲鬼」的傳聞在樓裡傳得沸沸揚揚。女生們十二點以後都不敢到洗漱間,有的人還說遇到了奇怪的事,學校保衛科以為是小偷,查了幾次,但都沒有線索。
一個星期過去了,可憐的森森在醫院裡還是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她總是不停地尖叫:「死人,血,血啊,血啊!」聽了讓人毛骨悚然。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而且,我不願也不想去猜。
那天晚上十二點半,我從夢中醒來,覺得肚子痛,要上廁所。雖然已聽到很多流言,但是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穿上拖鞋迷迷糊糊往外走。我們的廁所在洗漱間裡面,從洗漱間裡出來清醒了不少。這時整個走廊空蕩蕩的,只有昏暗的路燈是亮的。一陣陰風吹來,樹葉沙沙地響著,各種奇怪的黑影在白色的牆上舞動著,詭異而陰森。我心中一陣發毛。也許是因為氣溫的緣故,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時,風停了。從走廊那一頭傳來一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噠噠,噠噠。」一陣涼意從我背後竄上來。
聲音近了。我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子走了過來,穿件紅毛衣,她一看到我似乎也嚇了一大跳,輕呼了一聲。我扭頭要走,她急急地叫住我:「等一下我吧,我好害怕。」還沒說完就已經衝進廁所了。我只好在洗漱間裡等她。望著牆邊的洗漱池,不由又想起森森的話:「死人,血。」奇怪啊!那晚我趕到時,根本沒看到任何血跡。我仰頭凝思,嚇了一跳:天花板前些日子卻了一塊,現在看上去覺得黑黑的大洞像個怪獸的大口。「姐姐你看這個洞洞,裡面會不會有不乾淨的東西呢?你怕不怕?」那個女孩已經出來了。「怕。」我說,不由多看了一眼。「其實往往是人嚇人嚇死人。」那個女孩子說。我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她繼續說:「前幾天那個女孩子大概也是自己嚇出毛病的。」我聽了不由有點生氣,剛想反駁她,這時,外面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嗚咽聲「嗚嗚嗚。」我們都嚇了一大跳,那個女孩子馬上躲到我的身後,顫抖地說:「同學。」我本來就有點害怕,但是一看到這種嘴巴硬又膽小的膿包不由心裡窩火,壯膽喝了一聲:「是誰在那裡鬼叫?」聲音突然停了,我倆互相望了一眼,過了一會兒,還是一片寂靜,我們不約而同地撒開腳丫子分頭跑了。
第二天,驚魂未定的我跑去看森森,她已經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片段了。「那天晚上,我從廁所裡出來。洗漱間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個穿花格子短袖的女孩子在那洗衣服。我上前問:『同學你不冷嗎?』她轉過身來。我看到她洗的居然全是----居然全是----是人的內臟!腸子!啊----」她又恢復成那種歇斯底里的狀態,被醫生強制性地注射了鎮靜劑。
聽到這裡,我不禁疑雲叢生,覺得這一切有點不太對勁:如果森森看到的「厲鬼」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回事的話,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那種駭人的情景呢?而且,就憑我一聲喝令,她就走了。難道我有她害怕的東西嗎?那東西又是什麼呢?
今天晚上十二點半。
今晚是葉華和我一起洗衣服。洗完衣服後,葉華去曬衣處晾衣服去了,洗漱間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嗨!」探頭探腦,又是那晚的女孩,還穿那件紅毛衣,「又見到你了,你膽子好大哦,又是一個人。」我說呆會兒我要辦正事,你不要搗亂。她吐吐舌頭,說:「那我躲起來偷偷看好了。」說完拉開窗子跳出去,關上窗子時還衝我做了個鬼臉。我示意她蹲下,她點頭照辦。
「啊……」我發出一聲恐怖地尖叫。寢室一間一間地亮了。首先
衝進來的是葉華,不一會兒是其他室友。看我面如土色地站在那,林子張口就說:「你神經病啊?沒事瞎叫什麼?害我睡得好好的從床上爬起來。」
「森森進了醫院,你當然可以高枕無憂了。」我冷冷地說。
林子的臉一下子變白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叫?好,那我問你,你剛剛從那裡來?」
「寢室啊。」
「葉華呢?」我問。
「我從曬衣場來。」葉華說。
「那就奇怪了。」我說,「那晚你也是說從寢室趕來的吧?而我和葉華一樣是從曬衣場趕來的。從曬衣場到這裡的距離好像要比寢室到這裡的距離近一些吧?我不懂你那晚怎麼跑得那麼快呢?」
林子的嘴唇打著哆嗦:「就憑這一點,你怎麼能判定是我做的。」
「你那晚其實根本沒睡,悄悄尾隨森森到洗漱間,趁她在裡面洗手時擺出這幅駭人的場面,故意在大冬天穿一件短袖讓她起疑。她暈過以後,你穿上衣服,踩著洗漱池把那堆噁心的道具放在天花板上的洞裡----這種事只有身高一米七一的你才能辦到。」
大家紛紛懷疑地望著她,她的臉色越來難看。「你故意製造流言,趁同學們都不敢晚上來洗漱間,要取回這些東西。不巧的是,當你想來的那晚,我正好和另一個人在,你又裝神弄鬼。我今天已去查過了,話劇團說,不久前丟了一批道具,而負責這批道具的人就是你!」我大聲說道。這時,已經有人搭梯子上去把一包看上去血淋淋的令人作嘔的東西拿下來了。
林子再也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誰叫她搶走了我的男朋友。這狐狸精。」她又咬牙切齒地對我吼:「真璐!就憑你一面之詞,誰會信?你休想污衊我。」
「你別忘了,那天晚上還有一個人。」
「誰,還有誰?」她說。
我冷冷一笑,對著窗口說:「喂,你出來吧!」半晌,沒有回應。大家愣愣地望著我。
我腦子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那女孩子的臉。我只想到了一件事:這裡,其實是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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