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也不熱忠洗頭敲背。所以我的同事們和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於是在他們的眼裡我活得還不如一條不用穿紅褲衩的胖狗。
或許我是個膽小的人，除了摸過傻蛋的頭外，我只喜歡摸我的方向盤。
我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志向的人，可自從杭州回來後，我對自己好像有了希望。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第一個志向就是減肥。
原先我除了開車的時間外，每天都睡得像豬一樣。結果現在真的象豬一樣低頭看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才開始害怕。
我並不喜歡照鏡子，因為鏡子裡總找不到自己的全身。我現在決定除了開車的時間外，我每天都要堅持鍛煉，鍛煉得不像猴一樣，至少也像傻蛋一樣。
我沒有把我的決定告訴任何人，除了傻蛋。
傻蛋為我制定了一個嚴謹的減肥計劃——少吃，多鍛煉。傻蛋說是嚴謹，可我到現在還沒看出嚴謹在哪裡。
我準備每天少睡一個小時，起床後鍛煉半小時，睡覺前鍛煉半小時。
我準備每頓少吃一碗飯。多喝一瓶牛奶，多吃一點水果。
可我媽不管我像豬還是像猴都把我像寶貝一樣疼著。堅持把我每天餵得飽飽的。少吃半碗飯她也不批准。
我媽從來不給我任何壓力，只是每每提到我的終生大事時才給我上一課。
或許是我媽希望多一個人來照顧她吧，可傻蛋從來沒說過要我早點結婚，或許他知道我結了婚的話就沒那麼多時間和他在一起了。傻蛋要我陪他一起晚上去唸書。後來我想反正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整天無所事事，也是該多學點東西的時候了，於是我和傻蛋一起去讀那個不知對我有什麼用的普通話培訓課。
普通話培訓課上，我又遇到了小林。她就坐在我和傻蛋的前面。不知道為什麼上課的時候我總是顯得有點緊張。一緊張我就開始喝我帶的白開水。於是一節課上我舉手的次數很多，但都是為了上廁所。
從那以後，我上課比開車還勤奮，倒不是因為上課可以毫無顧慮的喝白開水水。
普通話課沒什麼很大的難度，但我還是經常的會問傻蛋一些傻問題，傻蛋總是嫌我笨，於是我理所當然的去問小林了。
小林這人態度真好，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任何問題。但我還是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想，如果我真的是豬該有多好，至少豬是不會自卑的。
我已經習慣了一天讀書一天開車的日子。因為每一天我都充滿憧憬。但很快普通話培訓課結束了，考試也結束了。雖然我的統考得了97分，也拿到了普通話甲級A等的證書，但心裡卻有點落空的感覺。
一天晚上，傻蛋和小林神秘兮兮的讓我和他們一起夜宵，我摸不著頭腦的就答應了。
我們去了路口的大排擋，談笑間我覺得我們三個彷彿已經是很知心的朋友了。
「小洪哥，這頓可是該你請了。」傻蛋賊賊地朝我笑著。
「這當然沒問題。」我的眼角瞥了下小林，發現她也是笑咪咪的，我想，傻蛋這小子莫非是和小林說了什麼，沒想到傻蛋居然又用這種辦法騙吃騙喝。但傻蛋拿出了小林做擋箭牌，我又奈何不了他。
「洪師傅，你有了普通話甲A的證書，再加上大專以上的文憑，就能有資格領取主持人的上崗證了。」小林興奮的告訴我，但她這一聲洪師傅又把我的遐想給打回了原形。
「的確，我的夢想是做主持人，可現在我已經三十六了。」
「三十六又怎麼樣，考個大專文憑還來得及，再說你挺有潛力的。」
「就算是這樣，真要讀起來還要兩年時間呢。」
「洪師傅，其實我和傻蛋也是對你挺瞭解的人了，你對音樂也有你非常獨特的見解力，我們音樂部正缺人，傻蛋和我聯繫好了讓你去當嘉賓主持。」
「哦，真的嗎？」我壓抑著心中突來的喜悅。
「小洪哥，當然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每星期做一次節目呢。」傻蛋拍著胸脯向我保證。
這可是我曾經想做盜版CD生意被我媽否決後又一次燃起的人生希望……
我開著車往家裡趕，把音響開得非常的大聲，希望把我的喜悅同所有的人分享，也希望盡快的回到家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媽。
六、
我從不超速，從不闖紅燈，也從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味道……
或許是前一陣子連續的讀書和開車加上傻蛋監督下的減肥計劃的落實，雖然我還沒脫離豬的家族，但起碼從原先的肥肉型到了現在的瘦肉型。也沒有什麼口蹄疫，感覺自信了很多。
自從認識了小林後，我的反光鏡就再沒看到過車後的景象，而是定格在了我身邊小林常坐的那個地方。或許正是這樣，我倒車的時候經常會磕磕碰碰的撞了些不該撞的東西，包括小林家的老式花園欄杆，最終我去了好幾次才把那個欄杆給修好。
開著車第一件事還是去小林家接她上班，我喜歡每天上班的開始有這種爽朗的心情。我不知道那心情確切的是什麼樣的味道，或許就像我的白開水一樣。
從反光鏡裡看到，小林今天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她今天帶來了兩份麵包夾果醬。
「今天早上睡過頭了，都是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小林遞給我麵包。
「哦，昨天夜裡上哪去玩了，那麼開心。」說話的時候我身體裡好像有一根神經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扯了一下。或許自從我開車送小林上班起，她從沒有晚上在外面玩的跡象。
「昨天一個好朋友從澳洲回來，我們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面了。」
「澳洲可是一個盛產好男人的國家哦，你朋友他也不錯吧。」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澳洲具體在地圖上哪個角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說。還滿口噴著酸氣。
「是啊，我那個好朋友已經在澳洲找到老公了，這次她帶著他的老公一起回來的。」
「哦，真不錯。」我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沒有急著開車，而是放了張節奏有些跳躍的CD，悠哉的在車上先把她給我帶來的麵包吃完。
「有水嗎？」可能是小林吃得太急，被噎著了。
「有。」我拿出了我的大水壺。
「咕咚咕咚」小林居然連擦也沒擦就用她的嘴唇順著我平時常喝的那個位置把水灌進了她的肚子。隨著她的咕咚咕咚，我的心撲通撲通的。
我踩著油門的腳好像也挺有節奏感的，車子充滿韻律的前進著，我似乎愛上了這每次行進中的三十分鐘了。
看著反光鏡，似乎也看到了憧憬。
我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是喜歡將不同的音樂與不同的人來分享。很多客人都很喜歡我帶給他們的音樂，因為他們總是到了目的地忘了下車，結帳時也忘了拿找零就走了。
我每週三的下午都會有一個多小時在電台的錄音棚裡作為嘉賓主持來錄一檔很隨性的音樂節目，很隨性的說話，很隨性的將我喜歡的音樂送給大家。我覺得除了第一次錄音時有點緊張外，我完全適應在話筒前和別人分享音樂的那種感覺，就像在我的車裡放音樂一樣。錄完的節目會在下一周的晚上播出。
每個星期三晚上那個時段，我聽到車上的客人讚賞著電波中那個陌生主持人時，我總是不言不語的一個人笑。
在客人臨走時聽到我說：下車請別遺忘您帶的東西時，他們總是會似曾相識的楞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的離開。
十一月份快到了，我的生日也快到了，我一直為今年的生日該不該叫小林而矛盾著。
開車的人最怕的是剎車失靈，而面對小林的我，最怕的也是剎車失靈。
最近幾天，我的內分泌卻顯得有點混亂，吃也吃不下，吃下的全都拉完了。我媽看我這樣，有點發愁，我媽勸我去醫院看看，我不肯，於是她叫來了傻蛋給我做思想工作。
傻蛋和我長談了一次，最後他說，這是暗戀綜合症，他最有經驗了，也有辦法幫我解決。
那天我生日，傻蛋很高興的打來了電話，說他馬上來我家，並帶來了一份特殊的禮物。
我知道傻蛋最喜歡湊熱鬧了，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來我這騙吃騙喝的事件發生了也不止幾十起了。但我真希望他這次帶來的特殊禮物是我心裡所想的。
「很矮很矮你……」傻蛋真的來了，但這次我開門的時候有點緊張。
門口出現的卻只有他一個人，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份禮物。
「祝小洪哥生日快樂、越長越高……」
「你小子又胡說什麼，我不是已經比你高了嗎？」
「怎麼會比我高的呢？」傻蛋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比他矮了一根煙的我。
「我們躺著的時候我比你高嘛。」
「哈哈，小洪哥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居然可以把肚子大的缺點轉化成優點了」
「廢話少說，快進來吧。」
「世上每個父母都知道子女的生日，可有多少人知道洪師傅的生日呢。」傻蛋一邊往裡走一邊耍著嘴皮子。
「還有我知道！」不知道怎麼的，小林一下子出現在門前。
「你，你……好啊，你們兩個……」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了。
「我說好送給你特殊禮物的嘛。」傻蛋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這時，我沒空聽傻蛋說什麼了，因為戰略重點已經轉移。
「小寶，快讓客人進來坐啊！」我媽一看有異性來我家，樂得合不攏嘴了，整天色咪咪的盯著小林看。
「小寶，祝你生日快樂，萬事如意。」天那，小林叫我小寶，她居然叫我小寶了。
「謝謝，謝謝，真高興你能來。」
小林拿出了一張卡遞給我：「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我已經幫你報了名讀夜大，這是聽課證。」我在接聽課證的時候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太小心的碰到了小林的手，這是我一輩子中觸碰過的除了方向盤外最有感覺的東西了。
拿著聽課證的時候，我想，這下我是有目標了。我媽總算是沒有白養我，就算是豬，我也要成為一隻可愛而有自信的豬。
又快過年了，我把紅褲衩剪成了小旗幟掛在了車前，看著被洗得有點淡的紅色迎著車外的風飄舞。
——想到我帶著的大水壺裡裝的就是愛時，我快樂的笑了。
忘了我的西裝是公司的制服，我的辦公室是我開著的出租車，我的音樂是盜版的CD……
後記
不知道你讀完這篇小說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或許像是聽完一個老太婆嘮嘮叨叨的說著他兒子的故事，或許像是看完一部該有結局而不知道結局是什麼的電視劇。如果你喜歡這篇小說，可以把它推薦給你喜歡的人。如果你不喜歡這篇小說，可以把它推薦給你不喜歡的人。如果你不想把這篇小說推薦給任何人，那就讓這篇小說在你的記憶中呈隱性，就像愛情在這篇小說中呈隱性一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