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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村傳奇(完整)下1~

   白芳再睜開眼睛時,剛才的一切異象都消失不見,周圍還是一片黑霧。手腳上那涼嗖嗖的束縛感覺倒還在。不過,已經能夠自由活動了。白芳向四處望去,並無一個人影。要坐起來抬腿往外走時,卻發現除了自己躺著的地方之外,並無一落腳之處!白芳腳剛跨下去,就發現踩了個空,重心失去平衡,差點掉落下去。白芳這才注意到,自己躺著的東西,就像是一葉小船,飄浮在空氣當中。這種奇異的景象,又讓白芳疑心自己所處的環境是真是幻。一時倒也不敢動彈。白芳沉住氣,細想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在昏迷之中發生了些什麼是不可得知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自己在哪兒!可是現在這樣,只怕想要弄清自己在哪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芳剛要集中精神,想用意念使自己著地時,一個聲音傳來,你別費勁了!繼而整個地方似乎亮了起來,但是還是在一片灰濛濛的霧裡,看不真切是誰在對著她說話。也感覺到那個人身後還有一大群人!白芳一聲不吭,只專注的盯著那個及他的身後,運功一看之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那個人的胸口,在流血不止,而後面那些人,缺胳膊少腿的,腦袋不見了半拉的,眼睛成了血窟窿的,還有的是肚子破了,腸子掛到了外面,一個個衝著她陰陰的笑。空氣中,似乎也瀰漫了血腥味,糞便的臭味,似乎還有隱隱的陣陣哀嚎,白芳身上發冷,心中發毛。又一個冷戰,白芳看到自己竟然到了白馬廟裡!剛才那群人,竟是當時躺在白馬廟裡的傷兵,還有屍體!哭叫連天,呻吟聲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狼哭鬼嚎。再一轉身,自己又到了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在一條小船中,船工正拚命向前劃著!那是洶湧的長江!一發發炮彈落在江面上,小船中。一顆流彈飛來,直射入船工的右眼,又從後腦穿了出去,船工吭也未來得及吭一聲,便仆倒在地。炮彈在白芳腦後炸開,白芳只覺得腦後一熱,伸手一摸,竟是粘粘乎乎的血!白芳看到自己的頭骨被削掉了一塊,露出白花花的腦漿!竟也不覺疼痛,只是意識漸漸模糊。在感覺就要死去的時候,白芳一激靈,我沒有去過戰場,我並沒有死去!身子一陣發抖,又發現自己正掉在懸崖邊,雙手緊抓住一根籐蔓!上面有一隻張著血盆大口,咆哮不止的猛虎,用雙抓拚命刨土,砂石不停滾落下來,旁邊,有一條巨蟒正向自己游來,想放手任自己掉落,底下是一條河流,竟然是一條兇猛的鱷魚!白芳絕望了,這時,巨蟒緊緊的纏住了白芳,一圈又一圈的纏繞,白芳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了,胸口被勒得一陣陣發疼,還聞到了巨蟒口中腥臭的氣味!白芳哀歎,不想自己今日要葬身蛇腹!苦也!白芳急得阿彌陀佛又上帝保佑的連聲大喊。儘管自己平時沒有什麼信仰,這時也只好臨時抱佛腳了!不想,連喊幾聲之後,身上的緊縮感竟然沒有了。再一看,自己還是躺在原來的地方,原來,一切皆是幻相!白芳不由得毛骨悚然,原來,幻覺竟然可以這樣真實的!白芳伸手撫住胸口,連呼僥倖!那個人看著白芳,竟然也有佩服之意。陷在這種幻境裡還能夠脫身的,白芳是他所見的第一人。眼光落在白芳手上,白芳也感到他似乎一震。那人眼睛盯著白芳的手指看,白芳莫名其妙。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有小手指的關節因為小時候不聽話,被老師打手心打多了,竟然打得關節都腫了起來。本來白芳的手修長美麗,絕對是藝術家的手,不說拍護手霜廣告,彈彈鋼琴,做做雕塑,倒也湊和的。哪至於來這個古里古怪的地方做老師!一想到自己的工作,白芳又慌了,完了,這也不知道在這困了多久,學校沒有請假,還不得被扣工資獎金啊,嚴重的,可能還會在大會小會上被不點名批評呢!就這麼大個學校,誰不知道誰?白芳沮喪之中,竟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這也是白芳可愛之處。倘是別人遇到這種事,只怕早就呼天搶地,就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哪還顧得上別的。那人一直看著白芳的手,白芳一笑,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漂亮?又搖了搖手。
   那人搖搖頭,問,你是哪裡人?父母都是誰?
   白芳故作輕鬆,問,嗯?鬼也流行查戶口嗎?我偏不告訴你!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又強壓下心中不快,道,快快如實說來,否則,你自己知道後果!也不見那人有何動作,白芳只看到從下面伸上來四隻慘白的流著血的手,似乎還要來摸白芳的腿!
   白芳頓時失去了剛才的從容,連忙站了起來,說,你快把這些東西收起,我馬上告訴你!
   白芳便把自己的家鄉,以及父母姓名說了一遍。那人喃喃自語,不對啊?怎麼會是那裡的,又怎麼會不姓胡?
   白芳問,你是在找誰嗎?也許我認識。
   那人道,你再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白芳不想伸手,又怕他再弄出些什麼嚇人的景象來,只好伸出手去。那人也不動,只把頭伸了過來。忽一下,白芳只見一根長長的脖子過來,上面掛著個頭,兩個小眼睛忽閃忽閃的,心中又是一陣發冷,對著那眼睛強笑道,怎麼?要找我去拍廣告嗎?
   那雙眼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說,不送你去見閻王就好了!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白芳倒也不在意,依舊笑笑,那你看我的手幹嘛?
   那雙眼睛裡似乎也閃過一絲疑惑,到此處,那人又問,你的父母,真的都不姓胡?白芳說,都不姓胡。突然想起,說,我媽媽是被抱養的,她以前姓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又問,那,你有什麼親戚姓胡嗎?白芳突然想起,說,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帶我到黃橋去看望一對老人家,讓我叫外公外婆,當時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我叫外公外婆呢,我有外公外婆的啊。不知道那對外公外婆姓什麼。
   在黃橋?那人眼中疑色更濃。又問,長什麼樣?白芳形容了一下,當時年紀太小,也記不真切,只知道外婆很高,外公很瘦,臉嘛,長長的,小眼睛。背有點駝。那個晃了一下腦袋,變出來一張臉,問,是不是這樣的?白芳搖搖頭,說,不是。又變出來一張臉,還是不對。那人急了,問,倒底是什麼樣的?白芳說,他說話,好像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有些氣喘。
   那人聽了,竟然流下淚來。白芳很驚奇。鬼也會流淚的嗎?那人又說,你跟我說說他家裡的情況。
   白芳說,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媽媽帶我去,然後說,我那時特別調皮,盡捉弄他,他也不生氣。最經典的就是,先叫一聲外公!然後外公答應了,白芳又說,誰叫你了,我在叫南邊地上的一隻大黃狗!外公也不生氣,還呵呵笑。過會兒,又叫。白芳記得自己當時聽媽媽說起來也忍不住笑,原來自己小時調皮成這樣!還有,媽媽說過,小外公,也就是外公的弟弟,在打仗的時候犧牲了,最困難的時候,國家有給烈屬的補貼呢。白芳陷在回憶中,說得起勁,再抬起頭來時,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周圍也亮了,白芳發現自己在一個空曠的地方,怎麼也看不到邊,一層一層的白霧,就像是南方秋天常見的大霧,白芳一時也不敢有所動作,只是突然感覺到刺骨的涼意開始散去。
   這是什麼地 方呢?自己為什麼會在空中飄著,而且也看不到邊?人是有重量的,這麼飄在半空,別人看到了不是要嚇死了,把我也當成鬼?正在胡思亂想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實處了,再伸手去摸,竟然能夠摸出來自己躺著的,原來還是金洪家的那塊涼席!這下子,真是喜出望外,白芳想,自己既然是躺在那塊涼席上,那麼,可能還是在金家,因為如果有人要對付自己,不必費勁把涼席也搬過去。
   果然,再坐起來伸腳的時候,感覺腳能夠踏到實地了。只見眼前一條白茫茫的大道,白芳一想,不對啊,看來,這不是在金洪家裡。於是沿著大道就往前跑。
   路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那一條白茫茫的大道。也沒有人來人往,也沒有樹木房屋,甚至連小草也沒有長一棵!
   白芳不停的往前跑,只想著因為沒有請假,可能要挨訓了,還有,如果那個傳說中的白馬果然要作亂的話,離七月十五也已經不遠了。心急如焚,可是怎麼跑,就是看不到邊。白茫茫的一條路,什麼也沒有。白芳又抬頭看天,天也看不見。
   白芳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可是,還是跑不到邊。是不是跑錯了?可是,這兒只有一條路啊,要是往回跑,就跑回到剛才的地方去了。白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實在是跑不動了,白芳一賭氣,想,乾脆坐在地上歇會兒再說。
   坐了一會兒,覺得又困又累,漸漸的打起瞌睡來。打著瞌睡,便開始不能自已了。頭便往後倒去。不想,一倒下去,就碰在了一個地方。只覺得軟軟的,還熱乎乎的,不禁嚇醒了。再睜開眼睛時,發現眼前的景物完全變了。
   自己赫然還在金洪家的那間靜室!頭上撞到的,竟然就是想進來尋線索的金焰的腿!
   再說金焰,在感到這屋裡涼意刺骨之後,有些驚疑,進來東翻西找,什麼也沒有看見,剛在凳子邊站定,突然有個東西撞在腿上,也是吃驚不小。一看,原來竟是白芳!
   兩個人相見之後,欣喜異常。金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白芳也同時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自始至終,白芳始終是在床上躺著的!後來站起來以後,竟然是一直在屋裡轉圈子。白芳想起傳說中的鬼打牆,心想,莫非,自己遇到的就是這個?
   只是好端端有屋子裡躺著,又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金焰更是意外,他一向是無神論者,作為軍人,又是中共黨員,怎麼也不能相信這事竟然發生在眼前。
   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時竟愣住了。看著白芳,驚疑不定。
天已經黑了,金焰的父母下班回來,看到白芳在,拉住了問長問短,還對使了個眼色,白芳哭笑不得,心想,不要是把我當作金焰的女朋友了啊。
   在金焰父母的盛情挽留下,白芳在金家吃了晚飯,很豐盛的飯菜,吃過晚飯,白芳要告辭,金焰出來送白芳,似乎還聽到身後金焰父母在說話呢,不禁莞爾一笑,說,你父母可真有意思。
   金家離廣場很近,出門,從小胡同裡一拐兩拐,就到了廣場上了。這個廣場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月城廣場。因為是夏天,人們都睡得晚,有不少人圍著噴泉坐著聊天,看著商場外面大屏幕上的電視節目,還有人正站在噴泉前面拍照。
   白芳跟金焰也在廣場上坐了會兒,白天也沒顧得上閒聊,這會兒終於有了點閒功夫了。金焰告訴他金洪出門去找師傅的事,白芳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聊了會,看看天色也黑得透了,白芳要回宿舍去,金焰要送她回宿舍,白芳說,路也不遠,我叫個三輪車回去得了。金焰一想也有道理,正在這時,一輛三輪車騎過來,白芳坐上跟金焰揮手作別,金焰便回家去了。
   三輪車伕轉過頭來,沖白芳笑著,問,你上哪兒?
   白芳說,上四職中。
   三輪車伕說,你坐好,然後後拖動車子,開始騎。
   他走的路線比較怪,是沿著河邊的林蔭道走的。一般人都會先繞過河去,然後再走大路,他這麼走,白芳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因為兩條路都是可以通住她所在學校的,而且路也差不多遠,並且收費也一樣。平時,白芳倒是喜歡走這條林蔭道的,既可以看見河裡的風光,也可以享受蔭涼,而且,路邊種植的,是白芳最喜歡的香樟樹,陣陣香氣撲鼻而來,讓人心神偕醉。
   這次走時,路兩邊的紫茉莉開得正旺,也是陣陣幽香,不過紫茉莉的香味比較濃厚一些,與樟樹的清香是截然不同的。路邊的野薔薇也在夜色中抖動丰姿。白芳閉著眼睛坐在車上,想著,在這所城市裡真是好,她尤其是偏愛三輪車,坐在上面,慢悠悠的穿過城市,在暮色中回到宿舍。
   正在白芳閉目享受的時候,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睜開眼睛一看,不由得魂不附體!原來,三輪車伕在埋頭向前騎著,可是後面,依然是一張臉衝著白芳呲牙笑著!白芳叫聲不妙,滾下車去。這時,路兩邊的野薔薇,紫茉莉,甚至香樟樹,都成了活物,向白芳襲來。野薔薇平時美麗的花瓣,像雨點一樣擊在白芳身上,白芳只覺得一陣陣疼痛,紫茉莉的小喇叭,以極大的力量,在吸引著白芳,白芳只覺得舉步維艱,香樟樹上的樹葉,像刀片一樣打在白芳頭上,身上,突然覺得手上一疼,原來,中指竟然被樹葉劃破。白芳疼得臉上冒出冷汗來,叫也叫不出聲。奇怪的是,血一流出來,她的周圍竟然立刻就安靜了,又是了副小蟲唧唧,清風徐徐的美景。白芳這一身冷汗,也不敢逗留,好在離宿舍已經不遠了,急忙向前奔去。白芳走得匆忙,沒有看見那個三輪車伕懊惱的一跺腳,然後鑽到樹上就不見了。
   到了宿舍,白芳覺得裡面冷氣森森,但又不得不進。進去之後,白芳躺下就想先歇一口氣,這一路的驚嚇非同小可,再說這連天來的高度緊張,白芳已經是不勝負荷了。
   剛剛躺下,白芳覺得床好像在旋轉,桌子凳子還有所有的東西都自己在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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